文／李燕（2010算帳團揪團人）
以往，對於“政治”，我跟一般人一樣冷感。對於政策擬定的荒謬會生氣、會罵，
但不認為我能如何。因為覺得自己不喜歡，也夠不上談判桌。早期這種狀況跟我身
為女性應該是有關連——因為女人就不應該出頭，應該成為幕僚、好幫手。所以，
即使有企圖也在一次又一次的障礙福利政策協商下，感到心灰意冷。轉向個人心理
諮詢服務後，還是覺得“黔驢技窮”，無法真正改變現況，於是我又到處找路走。
學了行動科學後，瞭解到“民主”首先要能將“互惠”公開擺在檯面上談判。可是，
這在我承襲中華文化——溫良恭儉讓、不要計較利益等觀念下，要突破是困難的。
（其實，這也呼應到鄭村棋說，找人民老大，首先就問政治立場。這是將雙方立場
公開化的過程，接下去，才可能談到彼此想要的“利益”為何。此處所指的利益，
不應僅只限於金錢，而是有形無形的，如個人理想。)
所以，我一直想嘗試如何操作“互惠公開談判”的模式，以即實踐“民主”。所以
2010年7月底的人民老大運動，勾引出我想要實驗的衝動，號召“有志一同”的200
人，每人1000元，然後操作共決。一句簡單的操作守則，但要化成具體行動，卻充
滿千奇百怪、變化萬千的操作過程與困擾，因為這是在組織“人”的工作。
這次經驗新北市永和區議員選舉，我個人有很大的學習：
1 對於政治冷感，來自於對政治反感。這反應出威權政府多年愚民教育的成功。
讓政治的掌控權全歸於那些老早懂得碰政治而獲取錢勢的人掌控。然後，一般民眾
就僅能老是成為被害者，而有志運動的人就不斷的搞小行動，試圖掙脫空間、束縛，
因而讓自己成為替掌控政權的人不斷擦屁股。因為受到愚民教育，竟覺得政治是髒
的、是有權有勢的人才能參與的。這當中很弔詭，有錢有勢的人就不怕髒？還是錢
可以去髒？
2 對於政治亮相，涉及到對自我信心。當然，也透過這種愚民教育，讓我信奉“
溫良恭儉讓”的美德標準。所以，當你要參選時，你就得亮相、得競取。這就違反
美德標準。然後，你得要被人秤斤論兩的評價、選擇。這會涉及到個人的條件，如
錢、學歷、工作經驗、社會位置。在目前主流社會裡，得要有相當自信或是自大才
能站出來，這也是王醒之曾說，如果我僅是一位障礙者，沒有碩士學位，感受應該
很不一樣。這當然也是愚民政策後的產物——政治是一個代議制時，有錢人要有代
言人、有勢者可以為其代言；那沒錢人也應該有人代言，但誰能呢？這就得涉及到
選制的改革。這次以人民老大的選舉方式進場，也是要挑戰選舉機制。應該說，我
們這次是展現初選舉機制的荒謬性，而已。
3 選舉，比政見、比宣傳、比財力、比人脈廣闊、比知名度、比蹲點久。很現實
的“比較”運動。這點有很多NPO或NGO是有做到，但礙於勇氣、或者也礙於如何突
破主流限制一個NPO或NGO朝向政治的困局。（以早期劉俠女士所帶領的伊甸面臨其
支持殘障運動時的捐款銳減窘境為例）還有就是這次選舉，至少對算障團來說，讓
老大脫離選舉區域限制是有困難產生，包括在地政見提供、未來與在地區民共治、
選民與老大的衝突…。關於這部分，我殘障軀體的展現給了我自身很大的突破。以
往，我遮遮掩掩我的殘障，只為迎合主流觀點；我奮發向上以便讓人們忽略我的殘
障，讓我以為跟他人能平起平坐。我忽視人們眼中的歧視。這次選舉，我得現身於
人們得歧視眼光中，我甚至用掃街模式逼得人們要看我殘障，發現我不再被殘障束
縛，我可以“玩弄”我的殘障、玩弄人們。這是非常有趣的事。
我也被迫坐在知名地區議員候選人旁邊，被忽略、被質疑、被同情…我也開始學會
反擊、學會逗弄這些所謂有錢有勢的人。我為了在地政見，也得改變僅以障礙政策
為主的策略。尤其得因應電視政見發表，雖然地方電視沒看到、地方播映沒看到…
但對我來說，都是一種公開亮相的壓力——亮出我對地方政治的問政能力。
這次選舉，讓我為了因應選舉時程被感壓力。尤其是選前兩周，幾乎每晚都去掃街
發傳單遊街…這不僅是考驗體力、甚至是不斷追問我對於選舉意義的了悟與公民服
務實踐的可能性，能支撐下去，真要感謝那時對我不離不棄的ㄚ與華，還有其他障
礙者與老大們，以及對於繳出保證金的不甘。可是，這真是開了我的政治眼界，我
開始對於永和區的事務關心——她不再是我工作後回家睡覺的地方。掃街時的穿弄
走巷，讓我開始對她有了感情——選舉後的1476張選票，讓我開始對她有了責任。
不論這些人是因為政見、因為新人、因為殘障、因為抵制現有政客…她都將那一票，
只有選舉時才寶貴的一票，投給了我。我想要做在地耕耘了。
4 實踐一種“明之不可為而為之”的傻事，是需要勇氣的。因為我一定選不上，
事後要接受旁人的嘲笑，是最難堪的了。你會讓自己陷落在一種“似瘋”的不堪狀
況。但有趣的是，你一旦瘋過，你就沒有在怕的了。 以上的學習是從“參選開始”
的反思。接著，我覺得選後的學習是：開始關心永和綠樹、關心永和停車問題、關
心永和捷運、關心永和空地使用、關心這些永和區議員的動向（當然也因那一顆子
彈）…我成立“永和在地政治監督聯盟”臉書（雖然沒啥熱烈）。我也開始看那些
政治新聞，尤其是藍綠兩黨的選舉操作。這些以往我都沒有興趣想知道、想了解…
可是經過這次後，我發現原來選舉不難、選舉是人民的事，這些觀念讓我好奇於藍
綠的操作、好奇於那個以往我避之唯恐不及的“政治”到底是甚麼？應該說，我跨
越了政治冷感、反感與害怕。
不過這次選舉若回到算障團內，我發現選舉時程、民主操作，與階級衝撞的力道，
讓行政幕僚內爆。也就是說，這些壓力、個人期待、行事作風等，引爆了內部核心
份子的社會關係，因此成了大家閃躲面對的現象。
會在成為算障團朝向未來的新揪團人，簡單的說：
1)看到政治跟我的關係密切。不想在片面的、局部的改變社會體制。這是我想繼續
在殘障運動裡拉出一條朝向政治的鮮明路徑。
2)人民老大的民主精神，符合我學行動科學的操作。我想要好好的再次實驗、實踐
我所學的知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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